一個上海女人的美國法庭征途

自序

那年春天，我帶著幼年的女兒提著大行李箱，登上了飛往美國洛杉磯的班機。飛機上乘客不多，女兒抱著她的小熊躺在我的腿上睡得香，而我卻沒有閤過眼，心裡有著去另一個星球的好奇和盼望，那是一個全然未知的世界。行李箱中塞滿四季的衣服鞋子和所有生活用品，包括炒菜鍋、切菜刀，生怕異國他鄉找不到國內生活方式。飛機降落在洛杉磯機場，藍天白雲透徹，陽光灑滿停機坪，一切和上海虹橋機場一樣，只是人不一樣了，窗外有個壯實的大鬍子毫不費力地把行李箱一個一個地扔到電瓶車上……。人們嘰裡呱啦地說著話，我完全不懂，這是在美國的第一天，一九九二年五月十九日。

轉眼已二十多年，女兒長大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讀完名牌大學UCLA又畢業於紐約一家醫學院。這些年我們經歷了貧窮、失業、病痛，也遇到過很多艱難困苦和危機，但我們一直努力在這陌生的國度裡學習生存。我們終於走出貧窮困境，不再為錢而活。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這一份平安解放了我，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隨心所欲做自己喜歡的事，也算是一份新移民的幸福。寫出來與大家分享是我漂泊海外的最大心願。

世界的移民潮依然緩緩不斷地湧向美國，人們嚮往著自由，公平競爭的生存環境，每個人最終都會在這旋轉的地球上找到一個自己的位置。我們在與命運中相逢的各種人交往著，經歷著離奇的故事。有人說：「美國是一群離開自己國家的人，來到這裡一起生活的地方」，而這些不同國家種族的人能在這片土地上和睦相處，並熱愛它，是因為這裡有一套公平的生存法則，它就是美國堅不可摧的法律制度。人們在平等的規則下相安無事，心情舒暢地生活。《一個上海女人的美國法庭征途》一書就敘述了我在美國所見所聞和所經歷的故事。

我們小心謹慎、省吃儉用、未雨綢繆。二○○九年美國房價大跌，我「不小心」買進幾個小房子，擁有了自己的投資房。管理房子的工作非常辛苦，為了省錢，我學會了修理房子，動手為房客換水龍頭，換地板，補牆洞……。〈男人是奢侈品〉記錄了我為房客換地板的快樂成就，這些年的努力，我幾乎成為一個「十項全能」的女修理工。真心希望房客愛護房子，享受家的感覺。可是我出租不慎遇到一些不守規矩的房客，於是有了房東、房客糾紛。我一個不諳英語的中國弱女子常常被兇神惡煞的房客欺負，他們霸佔著房子不付房租，還破壞房子，欺騙耍賴，給我帶來很大的壓力和憂患。於是我學著用法律驅趕惡房客，與形形色色的房客們周旋於法庭之間，我幾乎跑遍了南加州各區域的法庭。〈艾斯瑞終於走了〉、〈生日上法庭，趕走吸毒房客〉都是記錄驅趕惡房客的過程，可供新移民房東借鑒。這些經歷雖然艱辛困苦，但最終都是完好結局，我深深體會到美國法律真實，給老百姓內心平安。

有人認為美國是天堂，其實不然，任何地方都有人挑戰法律和生存規則，美國法律公平法官公正，人們心裡就有平安。在這裡人人平等，享受強大的法律保護。倘若心中有委屈，隨時可以到法庭去討回公道。〈中國小女人告白人大律師〉講述了我告一個白人大律師的經歷：

眉清目秀的南美洲女文書麗莎，把一疊文檔遞給我：「這是你的全部案件材料」。我輕聲問：「你確定以後不會再給我寄帳單了嗎？」一日被蛇咬的心裡隱隱作痛。麗莎微笑搖搖頭：「不會了，這裡還有一份表格，如果你對律師的服務感覺不公，可以告他的。」我半信半疑地翻開文件夾，確實有一份告律師的表格。疑惑起來：老百姓告律師？這怎麼可能？這是美國呀！他是白人大律師，我是一個中國小女人，英語、法律知識都與他有天壤之懸殊，法庭上還用問誰勝誰負？美國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怎麼有這種表格？也許是個展示公平的形式而已。誰敢告律師？不是自討苦吃嗎？不過想到那兩千元的冤枉，又想碰碰運氣……。

在中國，人們認為這是「雞蛋碰石頭」的故事，可是奇跡卻發生了！那一天我真的很愛很愛美國！

中國有句俗語「家醜不可外揚」，這其實是縱容一部分人做壞事不受譴責。家也是一個社會，每個人有自己的世界觀，什麼樣的事都會發生。我們家發生了最常有的家醜：母親的財產被搶，親人反目。更可悲的是，惡人還以攻為守，把我告上法庭，於是就有了〈我在美國被誣告〉的法庭故事。我經受著失去母親又被誣告的痛苦，沉重委屈的心情幾乎令人崩潰，我寫出來也就放下了。

關注社會是一個寫作者的使命，在社區活動中，我發現美國老人公寓裡住滿了中國老人，原來很多老人移民美國，是來享受美國老人福利的。他們的兒女都很「成功」，自己開著奔馳車，住大豪宅，卻把父母送進老人公寓。老人們拿著中國的「退休金」，同時又享受美國無家可歸老人的「福利」，雖然吃住不愁，卻不能和兒女在一起。他們語言不通，住在老人公寓裡非常寂寞孤獨，令人同情，同時又讓人感到羞愧。這與中國近年來突飛猛進的經濟發展，高樓林立、高鐵貫通的生活水準格格不入。中國有兒女長大後吃父母的「啃老族」，而中國老人吃美國福利就成了「啃美族」。〈加州老人院裡的「啃美族」〉一文引起了社會的強烈關注，它也記載了時代變遷的移民怪異現象。

「美國留學」一直是人們嚮往的一件事，大家都把兒女送出國留學當作一種愛和驕傲。二○一五年三月，在洛杉磯十幾個小留學生週末無聊聚在一起抱團消磨時間。為了一點小事毆打同學五個小時。被舉報起訴後，有的逃亡，有的被逮捕入獄，保釋金三百萬。他們的家長歷盡艱辛飛來美國請律師，住酒店花費幾十萬美金，依然沒有能「拯救」孩子。經過一年的審理，三位小留學生被判了重刑，將在監獄裡度過青春年華。

〈我見過的美國法官〉一文告訴你美國法官並不是嚴肅刻板高高在上的聖人，他們知識淵博也幽默風趣，法官用電影《蠅王》來比喻小留學生的生活，文章中寫道：「他們在美國沒有大人管教，寄宿家庭並不管他們，他們就抱團度過孤獨無聊的課後時光和週末，他們不懂美國法律，遇到事就按自己的方式解決，一點小事就打架殘暴凌辱同學，用聖經上的話：『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們本來都是好孩子，被父母寵愛著。而他們父母盲目把他們送到美國，就像一個荒島，這裡的『叢林法則』與他們以前生存的地方完全不一樣。於是就出了事，把自己弄到監獄裡去了。父母原以為美國是天堂，卻不知道他們是怎樣生存的」。此文令人深思，同時引起一些學生家長和讀者的思考與好評。一位來自台灣的世界日報撰稿人楊錦文說：「此文值得給小留學生的家人分享，或是中國大陸中小學校必讀教材」。

將此書恭恭敬敬地呈上，希望我在美國法庭的奇遇故事，能給關注美國生活或新移民朋友們一些資訊和借鑒。也祝福天下所有漂泊的、留守的人們在法律的保護下幸福平安！
 

瀟瀟　敬上
二○一八年八月三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