倡議一個批判的政治哲學
Pour une philosopie politique critiq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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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民主被界定為一種政治制度形式，其實是錯誤地被等同於代議制度以及法治國家。這簡直就像是讓民主躺到Procuste的床上般地隨意肢解，折斷其翅膀。
事實上，我們一直反覆思索的，都是要喚醒民主內在中，解放的發動力……幾乎或完全見不到對民主的墮落、落入寡頭專制或威權主義，提出質問。提出少數人拒絕全盤接受民主之現狀，不願只因為民主／極權主義這極度明顯的反差，就感到欣慰，而嘗試以別種方式來思考民主。因為那種看法使人以為，所有不是極權主義的，就必然屬於民主。我們可以了解，用這種尺度去測量，那些還不到極權主義程度之民主的墮落，就可以為人忽略，因為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去辨識它們。
罕有詮釋者以1843年的馬克思之觀點，以其理解到的民主與國家間那原則上的對立關係，來探索「真正的民主」；更罕見的是嘗試去思索民主的真義，也就是激進的民主，或是野性的民主，又或是生於反抗的民主。一個批判的政治思索之源頭，似乎顯得枯竭了。我們因此並不訝異於政治的思考，都一頭栽入規範化的招喚，一種重回規範，或者更精確地說，是一種重回「規範／正常的政治」。問題在於這個「規範／正常的政治」是什麼？
事實上，我們一直反覆思索的，都是要喚醒民主內在中，解放的發動力……幾乎或完全見不到對民主的墮落、落入寡頭專制或威權主義，提出質問。提出少數人拒絕全盤接受民主之現狀，不願只因為民主／極權主義這極度明顯的反差，就感到欣慰，而嘗試以別種方式來思考民主。因為那種看法使人以為，所有不是極權主義的，就必然屬於民主。我們可以了解，用這種尺度去測量，那些還不到極權主義程度之民主的墮落，就可以為人忽略，因為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去辨識它們。
罕有詮釋者以1843年的馬克思之觀點，以其理解到的民主與國家間那原則上的對立關係，來探索「真正的民主」；更罕見的是嘗試去思索民主的真義，也就是激進的民主，或是野性的民主，又或是生於反抗的民主。一個批判的政治思索之源頭，似乎顯得枯竭了。我們因此並不訝異於政治的思考，都一頭栽入規範化的招喚，一種重回規範，或者更精確地說，是一種重回「規範／正常的政治」。問題在於這個「規範／正常的政治」是什麼？
目錄
中文版的一些說明
前言
條條道路
【La Politique之批判】叢書宣言（1974）
現代政治哲學與解放（1983）
究竟是哪一種回歸？（1994）
在馬基維利的道路上（2008）
倡議一個批判的政治哲學？（2002）
前言
條條道路
【La Politique之批判】叢書宣言（1974）
現代政治哲學與解放（1983）
究竟是哪一種回歸？（1994）
在馬基維利的道路上（2008）
倡議一個批判的政治哲學？（2002）
試閱
現代政治哲學與解放
Philosophie Politique moderne et emancipation
在今天執行一個政治哲學的出版工作，即使不顯得冒險，至少也是有待商榷的，難道不是嗎？擺明的是，當我們希望看到哲學與le politique的對照，或甚至只是交會，必然就會與傳統的沉重或者是那些來自不同視野之種種企圖的放肆相衝突，面對他們有志一同的阻礙。在大部分哲學家的眼中，就算是承認証治哲學有存在的權利，也只將這個學門視為一個次要的種類，就像是哲學作品的附錄，或更糟，視它為一個混雜的種類，也就是le politique的墮落要來搗亂哲學的從容與高尚的地方。至於有一些政治學者、一些政治科學的專家們，就其青澀的衝勁下，野心勃勃地要建立起一個政治現象的經驗─分析科學(通常是功能論與馬克思主義間，一種不穩定的綜合)，對這種他們視為老掉牙的論述形式，則只有蔑視。因為他們自以為中肯地將哲學與意識型態混為一談，所以在他們看來，由於沒有能力在科學與意識型態間，劃定一個原則性的區別，政治哲學一看就是毫無價值的；或者，稍微認真一點考慮，他們認為政治哲學最多也就是道德的一種有點幼稚的重申。難道不是嗎，政治哲學甚至不懂得只有一種道德中立的知識形式才能符合科學之名？
這些觀察好像顯得過時了？的確，在晚近十年，種種對照及打破門戶的興趣與意願都顯露徵兆：同時，尤其因為它們只有在為人重視而且可以成為一致意見時，才能有其價值，現在的這些努力豈不應該被我們期許。
然而，即使沒有忽略國族特性與十九世紀時，哲學那蓬勃發展的機構間之密切關連，只以一種單純是機構的與法國的觀點來看待政治哲學的危機，還是很短視的。這個危機在當今幾乎是舉世皆然的，而且種種威脅也遠非只是對一個教學或是研究學門的侵襲。讓我們聽聽Leo Strauss的評斷：「今天，政治哲學處在一個瓦解、甚至是腐壞的狀態。雖然它還沒完全消失，但不僅對於其研究對象、方法以及功能等問題，都最全面地籠罩在一片互不同意中；連不論是以那一種形式出現，它的可能性都會為人質疑。…….要是我們說，在今日，政治哲學不存在了，或者說它像是人們在埋葬的東西，也就是說它像是歷史研究的對象，或者像個畏畏縮縮又毫無自信的抗議主題，那一點都不顯得誇張。」
L. Strauss對這危機的診斷，明確地指出了一個時代：政治哲學的危機是現代性的危機，或者如果將這個論斷顛倒過來，現代性的危機主要是產生在現代政治哲學的危機當中的。這是過分、挑釁、本質上就是要引起哄堂大笑的主張。但要是我們知道認真去聽懂L. Strauss筆下的反諷：我們首先注意到政治哲學基本上不是一個學院的學門；而細數那些偉大的政治哲學家，蘇格拉底、柏拉圖、色諾芬、亞里斯多德、馬基維利、盧梭都不是大學裡的教授；我們因此可以預知這危機關係到的是「人」的命運，而這種思考的形式之衰退，正不折不扣的是虛無主義(nihilisme)的問題，或者，對於不可容忍之事，比如1933年的事件，的拒絕或接受的問題。
那結論就顯得很清楚了；必須得要重建政治哲學，而要達成這個目的，得先回溯到古典哲學之毀壞的開端時刻、那現代政治哲學的起點。簡單地說，就是重啟那重前的人們與現代的人們之間的爭議Querelle des Anciens et des Modernes，以便能選擇站在從前的人們，也就是古典的政治哲學那邊，以對抗那現代的計畫。重建不等於全然重複。以L. Strauss的現身說法，這個「回到從前的人們那邊」並不能有一個經驗性的意義；如果一成不變，面對現代的計畫所造成的那種社會形態，那是從前的人們所完全不認識的，傳統並不可能直接就應用在那上面。尤其要避免那些應該要開啟的一個觀點，從一個能夠拉開距離的位置來審視現代世界的努力，被變換成是口號或是教條式的規章。
此外，對L. Strauss的參照，不應該讓我們忽視一些問題。如果說，所有對政治哲學的興趣，都不能不特別去討論他的著作，或更恰當地說，不能不在與L. Strauss的對話或衝突中，來建立或確認之─因為怎麼可能忘記他的思想在與當代關於le politique之思想交會時，造成的那不可抹滅的震撼─但這也不表示我們因此應該迴避去檢視L. Strauss對現代性的分析。事實上，一些根本的問題依然在。
──我們可以將現代性之種種不同的基礎視為是同質的嗎？我們可以把馬基維利、Bacon、霍布斯等開創基礎的代表性人物，一併歸到同一個類別，比如說，現代的計畫裡頭嗎？
──現代性只能夠由，就像L. Strauss建議我們的，從前的種種失落、衰頹、微小─現代社會看起來像是小人國─視野的縮限等等跡象來思考嗎？為什麼一個絕對是反獨裁的思想，對於現代世界那一種獨特之新的自由的萌發，可以顯得無動於衷呢？對從前的人們與現代的人們之間的爭議之政治意涵相當有見地的Pierre Leroux，就能夠在解放中，辨識出現代性的本質：一個三重的解放，而因此對於「人類(I’Humanite)的一種躍升，其所有的能力都有一種神奇的昇華」產生一個新的肯定、開創的感受；同時不因此而失了小心，忽略了有一種和解的妄想會肇升一種新的奴役，而威脅了這個現代的解放。何況L. Strausss能夠不被抗議地主張說，現代時期是從次等人(soushumain)的，而非上等人(supra humain)的見識來了解人的種種嗎？換一種觀點，一種較為複雜但也較為寬廣的觀點，留意現代的晦澀也同時留意穿透這個晦澀就可以浮現的東西，跟著Maurice Merleau-Ponty來看現代性，不就可以把我們的時代用「既不是一個以次等的角度對人做的解釋，也不是以上等的角度對人做的解釋」來理解。而這樣一個取徑，不是讓le politique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而是將它從內在本質上，朝著另外一個面相打開，比如說，人為創造(l’?uvre)的面相，它以現代的種種方式而致力於le politique，因其同時的不可化約性與相對性，使得le politique藉由對這個面相的打開，得以去除要主宰一切的幻覺。現在性存在著其它的模式，或像是未完成的計畫，或像是模稜兩可的，在其當中是新的發明、新的萌芽與重複原有之間對抗的計畫。
──與其接受要在兩者中擇一：或者是標誌著回到從前的人們那邊的政治哲學，或者是在現代的人們那邊的社會科學；只要假設現代的計畫不一定也不是只能造成le politique的一個「科學化」，去展開與探索另一個兩者中擇一：古典的政治哲學或是現代的政治哲學，不是更合適嗎？對於一個理解能力的特定形式之崩解的有所領會，可以伴隨著對另一個形式之興起的一種關注。而這個關注會因此產生渴望，排開歷史主義(I’historicisme)或是實證主義(le positivisme)，而在比如說，「馬基維利時刻(le moment machiavelien)那邊，或是在德國理想主義當中的批判主義傳統那邊，去尋覓可以創造一個現代的政治哲學的地方或場所。
所以說這是在重新啟動，或更好，重新建立這個一能夠發明出與傳統間前所未見的種種關係之觀點中，我們意圖要繼續我們關於一個現代的政治哲學、關於自由的而非美德的哲學之理念與合法性的思索。我們原則地將我們的工作分成四個方面的探究。
──在避免去提供一個自然秩序或是世界秩序之目的論式的參照對象，同時也避免經由將le politique化約縮小而當成是一個整體性的層次，讓人們去建立起一個局部範圍的科學的條件下，藉由哪一個取徑，現代的政治哲學能夠做到探索le politique的組成特質呢？那「相對的自主(I’autonomie relative)」之論點，有些人因為它避免了le politique 被歸併到經濟學裡面，而認為是一種進步，是可以被用另一個方式詮釋的：也就是將它看做一個策略性的轉移，看做一個巧妙的查禁形式，在多元決定的外表下，而能夠防堵盧梭所謂的「所有事物都與le politique有關(tout tient au politique)」的這個激進主張。
不管那是一種行動的現象學(Hannah Arendt)，一種特意強調社會化種種模式之多樣性的現象學(jurgen Habermas)，或者是一種將le politique當做是社會之構成來思考的現象學(Claude Lefort)，所彰顯的不正是同一個決心：收復、重新擁有種種政治事物那不可化約的異質性；種種政治事物那不可化約的異質性，是我們不能夠藉由任何自然的或物質的必要性，或是任何實證性來看待的。我們要看待它的方式，簡單地說，是去思考就像共和(la Republique)在被開創之初那兩種城邦所顯現出的截然不同；去思考在需求的相互興之外、在利益的追求之外、在社會分工及其後果之外，人們會有不同的共同生活方式的這個謎題；去思考因為兩種城邦的不同，而凸顯之人們間獨特的關係、聯繫的形式。當le politique在自甘為奴(la servitude volontaire)的樣貌下被思考時(La Boetie)，或是在人們由「牲畜」要變成「人」的奮戰之樣貌被思考時(馬基維利)，人們間種種事物、人們間的社會聯繫之謎題，都持續存在，或者是彰顯出來。
──要避免將le politique實證主義化，也避免將它變成一個社會學的研究對象，那我們所謂的探索le politique是什麼呢？而我們要藉由哪一種智識的幫助去思索le politique呢？
──現代政治哲學與社會科學間的關係是什麼呢？
──在根絕了古典的那「高貴的夢想」以及排除掉現代的那善良社會的幻想之後，現代的思想對於最理想的政體這一個問題，要經歷哪一種轉變、哪一種轉向，才不會掉入一種理解的政治之實證主義(le positivisme d’une politique de l’entendement)，也不會掉入虛無主義之中呢？難道不是在新的種種社會型態所帶來的前所未見的經驗中，以及對於極權主義這個型態所造成的種種問題之耐心關注，最能夠出現可以重新提出自由以及民主的問題之條件？
因為理所當然的，現代的政治哲學因為致力於自由而對於宰制的批判，必然要試著在新的條件下，重新面對那個問題，那註定要一直是問題的人的解放之問題。這會是與遠離所有屈從的形式，而永不停歇的。
Philosophie Politique moderne et emancipation
在今天執行一個政治哲學的出版工作，即使不顯得冒險，至少也是有待商榷的，難道不是嗎？擺明的是，當我們希望看到哲學與le politique的對照，或甚至只是交會，必然就會與傳統的沉重或者是那些來自不同視野之種種企圖的放肆相衝突，面對他們有志一同的阻礙。在大部分哲學家的眼中，就算是承認証治哲學有存在的權利，也只將這個學門視為一個次要的種類，就像是哲學作品的附錄，或更糟，視它為一個混雜的種類，也就是le politique的墮落要來搗亂哲學的從容與高尚的地方。至於有一些政治學者、一些政治科學的專家們，就其青澀的衝勁下，野心勃勃地要建立起一個政治現象的經驗─分析科學(通常是功能論與馬克思主義間，一種不穩定的綜合)，對這種他們視為老掉牙的論述形式，則只有蔑視。因為他們自以為中肯地將哲學與意識型態混為一談，所以在他們看來，由於沒有能力在科學與意識型態間，劃定一個原則性的區別，政治哲學一看就是毫無價值的；或者，稍微認真一點考慮，他們認為政治哲學最多也就是道德的一種有點幼稚的重申。難道不是嗎，政治哲學甚至不懂得只有一種道德中立的知識形式才能符合科學之名？
這些觀察好像顯得過時了？的確，在晚近十年，種種對照及打破門戶的興趣與意願都顯露徵兆：同時，尤其因為它們只有在為人重視而且可以成為一致意見時，才能有其價值，現在的這些努力豈不應該被我們期許。
然而，即使沒有忽略國族特性與十九世紀時，哲學那蓬勃發展的機構間之密切關連，只以一種單純是機構的與法國的觀點來看待政治哲學的危機，還是很短視的。這個危機在當今幾乎是舉世皆然的，而且種種威脅也遠非只是對一個教學或是研究學門的侵襲。讓我們聽聽Leo Strauss的評斷：「今天，政治哲學處在一個瓦解、甚至是腐壞的狀態。雖然它還沒完全消失，但不僅對於其研究對象、方法以及功能等問題，都最全面地籠罩在一片互不同意中；連不論是以那一種形式出現，它的可能性都會為人質疑。…….要是我們說，在今日，政治哲學不存在了，或者說它像是人們在埋葬的東西，也就是說它像是歷史研究的對象，或者像個畏畏縮縮又毫無自信的抗議主題，那一點都不顯得誇張。」
L. Strauss對這危機的診斷，明確地指出了一個時代：政治哲學的危機是現代性的危機，或者如果將這個論斷顛倒過來，現代性的危機主要是產生在現代政治哲學的危機當中的。這是過分、挑釁、本質上就是要引起哄堂大笑的主張。但要是我們知道認真去聽懂L. Strauss筆下的反諷：我們首先注意到政治哲學基本上不是一個學院的學門；而細數那些偉大的政治哲學家，蘇格拉底、柏拉圖、色諾芬、亞里斯多德、馬基維利、盧梭都不是大學裡的教授；我們因此可以預知這危機關係到的是「人」的命運，而這種思考的形式之衰退，正不折不扣的是虛無主義(nihilisme)的問題，或者，對於不可容忍之事，比如1933年的事件，的拒絕或接受的問題。
那結論就顯得很清楚了；必須得要重建政治哲學，而要達成這個目的，得先回溯到古典哲學之毀壞的開端時刻、那現代政治哲學的起點。簡單地說，就是重啟那重前的人們與現代的人們之間的爭議Querelle des Anciens et des Modernes，以便能選擇站在從前的人們，也就是古典的政治哲學那邊，以對抗那現代的計畫。重建不等於全然重複。以L. Strauss的現身說法，這個「回到從前的人們那邊」並不能有一個經驗性的意義；如果一成不變，面對現代的計畫所造成的那種社會形態，那是從前的人們所完全不認識的，傳統並不可能直接就應用在那上面。尤其要避免那些應該要開啟的一個觀點，從一個能夠拉開距離的位置來審視現代世界的努力，被變換成是口號或是教條式的規章。
此外，對L. Strauss的參照，不應該讓我們忽視一些問題。如果說，所有對政治哲學的興趣，都不能不特別去討論他的著作，或更恰當地說，不能不在與L. Strauss的對話或衝突中，來建立或確認之─因為怎麼可能忘記他的思想在與當代關於le politique之思想交會時，造成的那不可抹滅的震撼─但這也不表示我們因此應該迴避去檢視L. Strauss對現代性的分析。事實上，一些根本的問題依然在。
──我們可以將現代性之種種不同的基礎視為是同質的嗎？我們可以把馬基維利、Bacon、霍布斯等開創基礎的代表性人物，一併歸到同一個類別，比如說，現代的計畫裡頭嗎？
──現代性只能夠由，就像L. Strauss建議我們的，從前的種種失落、衰頹、微小─現代社會看起來像是小人國─視野的縮限等等跡象來思考嗎？為什麼一個絕對是反獨裁的思想，對於現代世界那一種獨特之新的自由的萌發，可以顯得無動於衷呢？對從前的人們與現代的人們之間的爭議之政治意涵相當有見地的Pierre Leroux，就能夠在解放中，辨識出現代性的本質：一個三重的解放，而因此對於「人類(I’Humanite)的一種躍升，其所有的能力都有一種神奇的昇華」產生一個新的肯定、開創的感受；同時不因此而失了小心，忽略了有一種和解的妄想會肇升一種新的奴役，而威脅了這個現代的解放。何況L. Strausss能夠不被抗議地主張說，現代時期是從次等人(soushumain)的，而非上等人(supra humain)的見識來了解人的種種嗎？換一種觀點，一種較為複雜但也較為寬廣的觀點，留意現代的晦澀也同時留意穿透這個晦澀就可以浮現的東西，跟著Maurice Merleau-Ponty來看現代性，不就可以把我們的時代用「既不是一個以次等的角度對人做的解釋，也不是以上等的角度對人做的解釋」來理解。而這樣一個取徑，不是讓le politique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而是將它從內在本質上，朝著另外一個面相打開，比如說，人為創造(l’?uvre)的面相，它以現代的種種方式而致力於le politique，因其同時的不可化約性與相對性，使得le politique藉由對這個面相的打開，得以去除要主宰一切的幻覺。現在性存在著其它的模式，或像是未完成的計畫，或像是模稜兩可的，在其當中是新的發明、新的萌芽與重複原有之間對抗的計畫。
──與其接受要在兩者中擇一：或者是標誌著回到從前的人們那邊的政治哲學，或者是在現代的人們那邊的社會科學；只要假設現代的計畫不一定也不是只能造成le politique的一個「科學化」，去展開與探索另一個兩者中擇一：古典的政治哲學或是現代的政治哲學，不是更合適嗎？對於一個理解能力的特定形式之崩解的有所領會，可以伴隨著對另一個形式之興起的一種關注。而這個關注會因此產生渴望，排開歷史主義(I’historicisme)或是實證主義(le positivisme)，而在比如說，「馬基維利時刻(le moment machiavelien)那邊，或是在德國理想主義當中的批判主義傳統那邊，去尋覓可以創造一個現代的政治哲學的地方或場所。
所以說這是在重新啟動，或更好，重新建立這個一能夠發明出與傳統間前所未見的種種關係之觀點中，我們意圖要繼續我們關於一個現代的政治哲學、關於自由的而非美德的哲學之理念與合法性的思索。我們原則地將我們的工作分成四個方面的探究。
──在避免去提供一個自然秩序或是世界秩序之目的論式的參照對象，同時也避免經由將le politique化約縮小而當成是一個整體性的層次，讓人們去建立起一個局部範圍的科學的條件下，藉由哪一個取徑，現代的政治哲學能夠做到探索le politique的組成特質呢？那「相對的自主(I’autonomie relative)」之論點，有些人因為它避免了le politique 被歸併到經濟學裡面，而認為是一種進步，是可以被用另一個方式詮釋的：也就是將它看做一個策略性的轉移，看做一個巧妙的查禁形式，在多元決定的外表下，而能夠防堵盧梭所謂的「所有事物都與le politique有關(tout tient au politique)」的這個激進主張。
不管那是一種行動的現象學(Hannah Arendt)，一種特意強調社會化種種模式之多樣性的現象學(jurgen Habermas)，或者是一種將le politique當做是社會之構成來思考的現象學(Claude Lefort)，所彰顯的不正是同一個決心：收復、重新擁有種種政治事物那不可化約的異質性；種種政治事物那不可化約的異質性，是我們不能夠藉由任何自然的或物質的必要性，或是任何實證性來看待的。我們要看待它的方式，簡單地說，是去思考就像共和(la Republique)在被開創之初那兩種城邦所顯現出的截然不同；去思考在需求的相互興之外、在利益的追求之外、在社會分工及其後果之外，人們會有不同的共同生活方式的這個謎題；去思考因為兩種城邦的不同，而凸顯之人們間獨特的關係、聯繫的形式。當le politique在自甘為奴(la servitude volontaire)的樣貌下被思考時(La Boetie)，或是在人們由「牲畜」要變成「人」的奮戰之樣貌被思考時(馬基維利)，人們間種種事物、人們間的社會聯繫之謎題，都持續存在，或者是彰顯出來。
──要避免將le politique實證主義化，也避免將它變成一個社會學的研究對象，那我們所謂的探索le politique是什麼呢？而我們要藉由哪一種智識的幫助去思索le politique呢？
──現代政治哲學與社會科學間的關係是什麼呢？
──在根絕了古典的那「高貴的夢想」以及排除掉現代的那善良社會的幻想之後，現代的思想對於最理想的政體這一個問題，要經歷哪一種轉變、哪一種轉向，才不會掉入一種理解的政治之實證主義(le positivisme d’une politique de l’entendement)，也不會掉入虛無主義之中呢？難道不是在新的種種社會型態所帶來的前所未見的經驗中，以及對於極權主義這個型態所造成的種種問題之耐心關注，最能夠出現可以重新提出自由以及民主的問題之條件？
因為理所當然的，現代的政治哲學因為致力於自由而對於宰制的批判，必然要試著在新的條件下，重新面對那個問題，那註定要一直是問題的人的解放之問題。這會是與遠離所有屈從的形式，而永不停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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